他借着未合拢的门缝窥视，瞳孔紧缩到极致才能看到里面的光景，看了又觉得恍惚，从涣散到失焦。
视线里的王杰希是背对着他的，侧身躺在床上，也许是睡着了，也许是昏迷，不知道。喻文州站在他旁边，聚精会神地看他，说了一句什么，高英杰凭借着嘴型分辨出来，喻文州是在说：“我可以抱抱你吗？”
王杰希回应不了，被当成了默认，喻文州露出讨糖吃的成年人的脸，俯身下来隔着被单轻柔地抱了一下他，有一种投桃报李的性幻想，他接着说：“我可以亲你吗？”
后来高英杰把这件事告诉了王杰希，抱着自己也不清楚的龌龊念头：他会嫌恶这些吗？如果是我呢？我可以吗？
正在训练，小小的魔道学者在电脑屏幕上穿梭于石板中，跳跃，或者乘着扫把躲过飞来的陨石。超脱于网游系统的训练服务器是默认的黑色背景，被王杰希换成了闪烁的星空，动态的星空重复着麻木轨道飞行，一种流光溢彩下面的干瘪。
王杰希的操纵很快，魔道学者的小小身影也得以在星空中安然无恙躲过障碍物一直飞翔，他回答高英杰：“我不知道这件事，当时我睡着了。”
高英杰悚然，就听见王杰希的下句话，“那你呢，你为什么当时要看着我？你不觉得恶心吗？”
他不回答，又问：“那队长是什么感受，队长觉得恶心吗？”
王杰希闭上嘴，继续专心致志地去操纵魔道学者，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回答“……我不知道，他刚出道的时候我很佩服和欣赏他，可能是喜欢，可能不是，我不反感。我不歧视同性恋，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。”
“那如果是我呢，队长也会不反感吗？”
王杰希转过头看他，一张看见下雨时候的羊羔脸，脸死了一秒，“不可以，如果是你。”魔道学者的身影被陨石击中，屏幕漆黑，跳出统计出的失误数据。
为什么是我不可以？为什么是我不可以？柳非在背后叫他的名字，失魂落魄到听不到，俱乐部对面是一家儿童游乐场，小丑雕塑顶着红鼻子似笑非笑地看他，为什么是我不可以？柳非一下子跳在他面前，笑嘻嘻地说：“英杰在想什么？”想谁？在心里提问，队长，为什么是我不可以？第一次看柳非穿微草队服穿出了和队长相似的笔直，第一时间感觉到头发的黑不是石头是天空，天空的黑里跳出来系统统计出的失误数据，小小的魔道学者在麻木的星空里被陨石击中。女孩涂了唇彩的唇是可复制的油腻妩媚，柳非撅嘴说，你怎么了？
他脸僵得像是被陨石击中的是他自己，脸死成屠宰场妩媚的一张羊羔，喉咙和舌头一起说：“我没事，不用担心。”声音崩到极致有一种欲裂开的张力，下一句就是溃不成军的哭腔：“我什么也不是。”
柳非被他骤然变红的眼圈吓出了另一张不光鲜亮丽的脸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他匆匆掩盖过去，连带着所有少年人干瘪而无疾而终的满腔热情一律深埋。以后再也没说过问过。